枫黎的唇还是有点哆嗦,她蠕动着嘴唇,默背了几遍陈焕刚才说的话,一块染了粘稠血液的布巾就被扔到了她的手中,她浑身一抖,那布巾险些被她扔了出去。
“拿着,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去,擦的差不多了就随便丢给谁。”陈焕说完,只见他狠狠地咬了自己的嘴唇一口,殷红的血就这么流了出来,再抬眼看枫黎时,他此时那双杏眼中已经充满了恐惧,隐隐的似乎还有水光流转,脸色也渐白。
似乎真的被“慎刑司司公”的行刑审问吓破了胆。
枫黎用力锤了两下自己现在一直在发抖的腿,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却还是有点迈不动脚,她不知怎么办,心中又怕又急,只能用那充斥着雾气的双眼望向陈焕向他求助。
陈焕知她现在的情况,只是瞌了瞌眼,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着急,你先缓缓。”
他现在心里有些复杂。
他好些年没有对谁有过恻隐之心了,之前觉得枫黎可怜,更多的是有一种嘲讽的心态在其中。
而刚才,他看着自己那副皮囊露出的惊恐和无助,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在十几年前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太监时的那些过往,就忽然有了那么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缓了有一刻钟,枫黎终于平静下来,小腿也不再颤抖了。
她吁了一口气,扶着墙站了起来,扭头没有看陈焕,只是对他道:“我没问题了,司公,我们快些走吧。”
如果可以,她一秒钟也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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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牢房里出来,已经是酉时了,天色渐晚,今日之事告一段落,再加上枫黎身体实在不适,便直接与陈焕一起回了他那独立的小院。
枫黎一进屋里,掩紧了门一扭头就呕了一地,她胃里抽痛着,鼻间仍是充斥着那涩涩的血腥味道,脑子里陈焕割王贵人舌头的画面久久不散,她越是想忘掉那个画面,那一幕就越是清晰。
她扒着一旁的地面,胃里翻江倒海,中午进的吃食全都吐了个干净。
呕的厉害,痛苦到眼泪积蓄在眼眶里,她用力大睁着眼,眼前的物象因为泪水而模糊不清,可愣是没掉出一滴眼泪。
陈焕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他出了门,冲不远处候着的小良子道:“司公身体不适,需得先沐浴,去备热水,屋里也差人打扫一下,再端些漱口的温水来。”
吐的直冒虚汗的枫黎听到陈焕的吩咐,竟然觉得他这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里掺杂了那么一点点对她现在模样的不忍,回想一下陈焕在牢里时那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模样,她想,陈司公大概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特殊情况,所以才对她多有容忍吧。
这人可真是个瘟神……他那般折磨人时内心里真的无动于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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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黎拿温水漱了口,空气中这些气味并不好闻,她有些脸弱,便一边擦着额头的虚汗一边带着些小心的意味冲陈焕道歉:“对不住司公,糟蹋了您这身子……”
本就有些胃病的身子,往后要是一直让她这样占着,见一回血腥吐一回,估计状况会是每日愈下。
虽然这罪魁祸首是陈焕自己,那血腥的场面,哪个女子能受得住?不过……枫黎苦笑了一声,也不是人家陈司公愿意和她一个小宫女互换身体,审讯逼供也是职责所在,虽说这职责……实在是让她难以苟同。
“咱家这残破之躯,糟蹋就糟蹋了。”陈焕的语气轻飘飘的,对枫黎所说的毫不在意。
没多久,院里的下人就备好了热水,利索的抬了桶进屋,还立好了屏风。
枫黎吐的有些虚,身上极度难受,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起了身,她知道自己身上各种难闻的味道混杂在了一起,说不出的怪异,让人难以忍受。
她在屏风后面,很自觉的蒙了眼睛之后才摸索着解了衣服,进了桶,洗了头,又用湿布将身上擦了个干净。
若是往日,枫黎托着陈焕这副身子去沐浴,就算是蒙着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光凭着手上隔着布巾的触感,都能让她害羞半天,但此时刚从牢房里出来不到半个时辰,还没能完全从那些场景中脱离出来,满脑子里都是那血腥的记忆,所以实在是没有这些心思。
她头脑有些混乱,很快就结束了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