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安沉默半晌,道:“我不看这些。”
谢平殊回望一眼,发觉傅庭安也同样认真地看着他,刹那间心跳漏了半拍,不知为何,谢平殊突然生出一种两人在交心的错觉。
大概因为傅庭安总是高高在上,他从未见过傅庭安请教什么东西——即使他已经发现了傅庭安并非全知全能,也依然会情不自禁地将他视为新生代学界耶稣。
“《黑执事》啦。”谢平殊抻了个懒腰,道,“我对日漫了解也不多,但小学有个同学性格内向,唯独喜欢日漫,我就向她请教了不少——她也很喜欢《黑执事》。”
傅庭安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无法理解谢平殊的逻辑:“她性格内向,你为什么找她?”
“嗯......我觉得她很厉害啊。”谢平殊一本正经地转过身,一边倒着走,一边和傅庭安对视,认真道,“日漫这么多,她还能大浪淘沙找到这么多好看的日漫,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且专注于爱好,也不害怕被人说是不合群,这样的人太厉害了!”
傅庭安难得地噎了片刻,回避谢平殊的眼神,犹豫着问:“那你自己也喜欢日漫?”
“还行?”谢平殊又开始笑,小虎牙衬得他的笑容愈发稚气且坦率,“我喜欢一切值得被喜欢的东西——喜欢钢琴、喜欢书法、喜欢篮球、喜欢打游戏、喜欢电影......做饭也很喜欢。”
傅庭安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问:“数学?”
谢平殊立即背对他,不满地快跑几步,嚷嚷:“我讨厌考试。”
傅庭安却只是笑着看他,突然道:“你是怕那个同学无聊吧?”
“什么?”
“你觉得自己是救世主,看到别人形单影只,就先入为主地以为人家会很孤单......”
谢平殊不理他,蓦地加快速度,傅庭安也随之走快了几步,揪住他背着的书包带子,以防谢平殊猛地冲出老远抓不住人。
突然多了一道力量,谢平殊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他微微侧头,不无恼怒地瞪傅庭安。但罪魁祸首并不在意,依然锲而不舍地拽着带子,走得慢条斯理,颇有几分遛狗的悠闲。
周围都是A大的学生,或在附近用餐、或刚逛街回来,大都和朋友或情侣一起说笑,显得七八点的夜晚热闹非常。
谢平殊有些闷闷不乐:“你总是误会我。”
傅庭安却摇头:“没有怪你。”
“我没有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这不是贬义词。”
两人都难以理解对方的固执,于是又无话可说。
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是谢平殊先开口,他别过眼神,酝酿了许久的勇气,才别扭地道:“我没有同情任何人,更没有同情你。你不要觉得伤自尊。”
“......”傅庭安忍俊不禁,“我在夸你。”
“听不出。”
傅庭安无奈地摇摇头,揪着他往地铁站的扶梯上走:“但你最好别同情我。”
谢平殊犹疑地回过头,他站在比傅庭安高一级的扶梯上,于是比傅庭安略高,总算得以俯视傅庭安漂亮的眉眼。
地铁站渐进的灯光照亮对方的眼,眼里映着一个小心翼翼的初中生。
谢平殊战战兢兢地问:“你觉得我在同情你吗?”
“我猜的。”傅庭安又忍不住揉他早已乱糟糟的头发,“难道你总在观察别人?”
谢平殊不语。
傅庭安便下了定论:“救世主。”
“没有。”谢平殊略有几分难堪,拂开他手,赌气地辩解,“我没想过这些。”
傅庭安也不欲深究,只耸耸肩:“今晚又得在你家借宿了。”
谢平殊:“......哈哈。”他摸不清傅庭安这句话的用意何在,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
扶梯走尽,傅庭安没有再揪他的书包,谢平殊也没有再横冲直撞,两人默契地通过安检,走向检票口。
傅庭安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接通来电。
谢平殊正好奇是谁的电话,便听傅庭安叫了一声“妈”。
——是傅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