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段风在茅草屋的小院里练习自己的轻功,检查有没有因为中毒而退步。
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由不得半分差池。
秋月凉吐着哈气,从屋里走出来,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换上她常穿的那件松松垮垮的袍子,身上那股子慵懒的劲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小风风,这么早起来练功,好勤奋呢。”秋月凉眨巴眨巴眼睛:“要不要秋姐姐也陪你运动运动?”
段风动作一僵,立刻停下来,干咳了几声:“练够了,我练够了。”
他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孩子了,听得出这两声运动是什么意思。
楚剑在昨天夜里便离了金陵,连句告别的话也没留下,想来草庐里那几句并不只是在做戏。
段风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想念那个姓楚的狂徒,一旦场上没外人的时候,这位秋楼主便开始暴露自己的本性,实在让人头疼得紧。
“瞧见小风风昨天夜里那么卖力的样子,这株鬼草就送给给你做奖励了。”秋月凉从宽松的领子里掏出一株七节还魂草,丢给段风。
段风接过草,老脸一红,这株鬼草有些烫手……
又是哪里,这混账女人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放,不塞得慌吗?
真不知道那地方,哪来的空间放这么多东西。
秋月凉噗嗤一笑,她是瞧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一个比一个少年老成,偶尔看看段风露出这种窘态,也是人生一大趣事。
只可惜,天从不遂人愿啊。
两只七节还魂草到手,小雪雪有救了,段风只顾着开心,没注意到秋月凉眼中偶尔透出来的一缕忧色。
“好了,小风风,此间事了,秋姐姐也要走了。”秋月凉笑道:“继续留在这儿,也没人欢迎我。”
“秋姐姐要回千击楼?”
“嗯。”秋月凉:“回去发千击悬赏令。”
千击悬赏令,顾名思义,是由千击楼发布的悬赏追杀令;这块令牌一共发布过四次,天下杀手无不云集响应,负剑影从,至今为止,登上千击悬赏令的人,还没有活着的。
马上就会有一个了,金陵苏狂,也不知他能活多久,段风心底里偷偷为苏先生默哀。
“然后呢?”
段风问道,他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位秋姐姐;万一报仇之后,觉得生无可恋,再干出什么傻事来。
这位秋姐姐到小孤村的时候是十三岁,小脸脏兮兮的,衣衫褴褛,见到老伯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报仇”;她来得比段风段雪要晚,练功却比谁都勤奋,每个黄昏都能看见那个小姑娘拿着柄大黑刀在练功场上挥舞。
好像她十八岁以前的人生,就是为了报仇而活得,本来段风还很奇怪为何她十八岁去北海报仇之后没有立刻解脱,还创立了千击楼;到金陵后才知道,是书剑白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可现在书剑白死了。
她的人生,又只剩下报仇……
那报仇之后呢?
这一次,可不会再有一个书剑白给她活下去的理由。
“然后?”秋月凉愣了愣,笑道:“可能去求仙吧,剑白的师傅说,长生者是有机会使死人复活的;放心,你秋姐姐不会做寻短见的,小风风也是,千万不能做傻事哦。”
“我为什么会做傻事?”段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雪雪都要活过来,大把的幸福日子等着他。
他那里想不开了,要做傻事?
可此时,秋月凉已经走出了小院,哪里还会回答他?
“秋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段雪还有老伯,小孤村的每个人都是你的家人。”段风高声道:“山水楼传个消息,再远,段风也赶得来。”
“走了。”
秋月凉挥挥手,踏入荒野,可是洒脱得紧。
段风看着秋月凉的背影,陷入沉思,那把黑刀是怎么跟着她到处浪的?
不会是专人接送吧?
轻功尽复,他再也等不及,秋月凉走后,便往金陵城山水楼飞奔而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让段雪把这两株七节还魂草服下。
他跨过城墙,穿过人海,一步上了山水楼那间熟悉的雅阁。
在那雅间里,被套叠得整齐,茶碗摆放到位,连烛台上的蜡也是新换上,不曾用过得;显然,此处被山水楼的小二哥打扫过,可里面住着的人呢?
小雪雪呢?
段风急匆匆得下了楼,寻到那位面容清秀的管账小哥。
“公子,来了,想吃点什么?”小伙计笑道:“一楼还是二楼?”
段风实在没心情打这机锋,便直截了当道:“我是来寻邀月姑娘的,她人呢?”
算账小哥一愣,抬头细看两眼,才确定段风的身份:“哦,邀月姑娘啊,在几日前离开了山水楼,不知到哪里去了。”
几日前?离开了?段风一下懵了。
他上牛首山,也不过一日的时间,走之前段雪还好好得待在金陵城外的茅屋里,怎么几日前就离开了?
“公子,你若还想见邀月姑娘一面,还是尽快去寻吧。”算账小哥劝道:“我瞧那姑娘,时间恐怕不多了,在她的房间里可能有什么线索。”
能在山水楼执事的小哥,都是千里挑一的人物,武功不弱,才能坐镇一方;这样的人,眼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多谢小哥。”
段风谢过算账小哥,又回到段雪的雅间里,翻箱倒柜最后在段雪的枕头下面,找到一张纸:“521 749 5621 3322……”
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数字,可段风只一眼便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小时候常玩的捉迷藏的游戏;一个人给令一个留下线索,然后按照线索去找,可现在他那里有心情去玩什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