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芍陂里的虫子,去喂养河道里被隔绝起来的鱼,鱼的粪便再给河蚌,流水不腐将残渣冲走……妙啊!
刘益守有点佩服起贾思勰的构想,几乎是将这里的水产资源一网打尽了。搞到最后,珍珠反而成了副产品,鱼跟河蚌似乎就能回本了。
“有点意思啊。”
刘益守微微点头,那一万钱的账不知道具体指什么,但他感觉这个钱花得很值得。
正在这时,听到远处有人叫喊,很快那人便走了过来,身后好几个农夫跟着,正是贾思勰无疑。
“主公来看河蚌么?这养河蚌之法古就有之,在下稍加改进,鱼跟河蚌同养,将来与米饭混合作为军粮,亦是不亏。”
贾思勰对着刘益守拱手行礼说道。
“我看这养殖规模颇大,你们是怎么操作的?”
“将钱贷给农户,只能用于养殖河蚌,待明年取珠,珍珠归我们,河蚌与鱼肉我们用布匹收购,贷款暂时不用还。
若是农户下一年不能交付珍珠与河蚌等物,则需要偿还贷款。”
懂了,借鸡生蛋,但是不能把鸡给杀了,你不养鸡了就必须把鸡交还回来。
不得不说,贾思勰是真正懂得养殖的人,而且这本经济账算得很好,难怪河蚌养殖迅速就铺开了,谁不想日子过得好点呢。
“提出河蚌饲养的是刘都督,你们还不谢恩?”
贾思勰对身后几个皮肤黝黑的农夫说道。那几人赶紧谢恩,被刘益守扶了起来。
屏退闲杂人等后,刘益守看着河岸边上被隔绝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河蚌水池对杨愔说道:“民心就在这些细微的地方,而不是檄文里那些假大空的话语。
将来咱们要是跟萧衍翻脸,这些,就是我们获胜的保证。”
刘益守指了指饲养河蚌的水池说道。
“主公高见!”
杨愔和贾思勰齐声说道,一起拱手行礼。
“对了遵彦(杨愔表字),颁布一道新命令,管辖区域内,不得流通梁国的天鉴五铢钱,无论是铜钱也好,铁钱也罢,一律不许流通。凡是在这里使用两种铜钱,一律问罪,不管身份,不问缘由!
我们只认金银、布匹、粮食,也推荐以物易物,但绝对不收铜钱铁钱。现在府库里的铜钱铁钱,要尽快流通到管辖地以外。”
有这种事?
杨愔吃了一惊,不解问道:“主公,这样的话,会给我们造成不少麻烦。”
“长痛不如短痛,梁国货币混乱,恰逢乱世,这种东西没有一点用。我就是要让管辖地内任何人手里都找不到一枚梁国的铜钱铁钱。”
刘益守十分肯定的说道。
公元502年的时候,梁国建国之初,便铸造了“天监五铢钱”。
后面为了省事,又颁布了“公式女钱”,皆是用铜铸造。
当然了,随着梁国经济的发展,外加上层人物有着“埋铜钱”的恶习,导致国家恶性通货紧缩,大量世家大户借机洗劫民间财富。
有鉴于此,萧衍又颁布了一道令人窒息的骚操作,把铜钱换成铁钱!而且兑换比例是一比一!
然后市面上同时流通着铜钱与铁钱两种货币,就不说其中还有多少“子项目”了。总而言之,民间并不喜欢这种不能吃不能穿,又说不好价值是多少的铜钱铁钱。
但是萧衍发工资是发铁钱,贵族家里也都是容易储存不会坏的铁钱,从民间收租交税却又是明火执仗的要求布匹、粮食、桑麻这种硬通货!
所以,梁国现在其实是陷入了恶性通货膨胀,越是通货膨胀,各大家就越是喜欢私铸铁钱,朝廷也发行更多铁钱,这样又导致通货膨胀更加恶劣。
妥妥的死循环。
刘益守可不希望自己的发展成果被人家轻轻松松的洗劫。编撰新法典,是废掉了梁国的“立法权”,将铜钱铁钱“驱逐出境”,则是废掉了梁国的“铸币权”。
刘益守绝不会因为娶了萧玉姈就对萧衍客气。
“喏,属下一定尽快办好。”
看到刘益守这么严肃,杨愔也不敢懈怠。用布匹去民间换钱,然后把这些钱再去建康采购粮食等物,估计损耗难免。
但正如刘益守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萧衍可以用一些不能吃不能穿的铁钱就把寿阳和其他地方的物资搬空,那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又是为了谁?为了那一堆看着气死人的铁钱么?
众人又去芍陂南面看了一下已经挖掘得差不多的堰塘,这里和周边地区,从明年开始,就会为他们提供大量的粮食。
“主公励精图治,将来我们要做什么,在下都不敢去想了。”
杨愔意有所指的说道,不敢说得太明白。毕竟,现在他们名义上还是梁国的方镇。
如果刘益守只是要当个萧衍的好女婿,大可不必这样废寝忘食的工作,处心积虑的谋求发展。
人生短短几十年,当萧衍的驸马又不能继续再往上爬了,不甩开膀子吃喝玩乐,整天忙碌是给谁看的?
正因为刘益守所做的一切,都是冲着建国而去的,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所做的远远不够,要建一艘耐得住风浪的大船,可比随便砍几棵树拼一个木筏要难太多了。
“若是强制要求徭役,做工的人,会怨声载道,会出工不出力,趁机摸鱼。但是芍陂的开发,是跟他们自己的土地息息相关的,你看这些民夫,都不需要我们去动员,自发就组织起来开挖沟渠了。”
刘益守感慨的远眺南面正在挖沟铺石板的民夫,叹息说道。
“主公所言极是,我们上应天意,下顺民意。高筑墙,广积粮,一旦天下有变,精兵便可出寿阳,或南下,或北上,主公想打谁就打谁。”
杨愔的话很委婉,没有说要打的那些人是谁,但从地缘上看,左右不过是萧衍跟高欢二人罢了。
“那就承你吉言了,走,回寿阳,今晚我府中设宴,不醉不归!”
刘益守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