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夏夜的暴雨隔三差五出现,闪电划过夜空,雷声隆隆,屋外的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形成了一道密集的“水帘”。
卧房的那张大床上,长城公主萧玉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变成了一个沉溺于欲望之中的普通女人。她挣扎着、叫嚷着、放纵着,却又于事无补,只能如同一叶轻舟般的沉沦飘荡,完全被某个男人掌控了主动权。
很久之后,一切都已经结束,萧玉姈才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依偎在刘益守怀里。
看着窗外如同鬼影画一般,偶尔才出现的闪电亮光,进入“贤者时间”的刘益守想到的不是男欢女爱,而是……大旱之后多有大涝,淮河只怕要发大水了!
刘益守不是不想管,而是除了之前就接手的几个郡以外,其他的州郡,什么环境,水文情况如何,资料还没有收集起来。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暂时不应对,留着人力物力来等状况发生后再补救。
一连好多天的暴雨,芍陂的水都上涨了一大截,有些地方都出现缺口。没有决堤是因为这里的地势本来就处于附近州郡的最低洼处,要决口也无处可决。
寿阳地区的村民自发组织起来堵住了芍陂的缺口,所以这里受灾还不算很严重,毕竟孙叔敖当年修芍陂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防洪蓄水的功能。可是周边州郡,就未必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主公!主公!”
门外传来源士康敲门的声音。
“阿郎,别理他……”
萧玉姈翻了个身,毯子盖住了白皙的身子。头枕着刘益守的胳膊,嘴里都哝了一句。
“不理不行啊,我现在可是替你父看场子的。”
刘益守苦笑来了一句,匆匆忙忙的穿上衣服去开门。就看到源士康穿着蓑衣,浑身都是水,像刚刚从池塘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主公,大事不好,涡口决堤!”
源士康小声说道。
涡口,涡河与淮河汇聚之处,靠近马头戍。之前胡僧右带着郡兵与陈霸先的嫡系部队在涡口大战了一场,双方平静收兵,不分胜负。
两条河流交汇的三角洲地区,本身就是容易发洪水的地方。更兼有淮河及上游各支流水系的大别山地区水土流失严重,导致淮河经常性的泛滥。跟黄河泛滥的原理类似。
形成原因也同样是因为人类的无度砍伐,造成山区水土流失汇入淮河。
“主公,现在淮河暴涨,水路已不可行,只能陆路到涡口,这么大雨,恐怕路不好走,容易出意外,不如等天亮以后再说。”
源士康硬着头皮劝说道。
“所以你就不能等天亮以后再跟我说这件事?”
刘益守没好气的反问道。
“回主公,让主公第一时间知情,是臣子的责任,但是不让主公陷入危险之中,同样是臣子的责任。属下告知主公是应该的,劝说主公也是应该的。”
源士康眼角余光看到床上有个窈窕的身影,明白自己今夜有可能已经闯了大祸。
“你啊,不愧是在元诩身边当过差的人。”
刘益守失笑摇头,拍了拍对方湿漉漉的肩膀。
“你去把王伟他们那帮人全都给我叫到书房里,一个不许漏掉。就算是在行房事,也给我把他们从床上拖下来,就说军情紧急。”
源士康走后,刘益守安顿好萧玉姈,让她去陪女儿睡,自己则是一个人来到书房,看着墙上挂着的大地图发呆。
很多事情,除非你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否则在客观因素的影响下,同样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朝代,都会一次又一次的重现,彷佛历史再临一般。
两淮地区的洪涝灾害,历来是各大封建王朝的顽疾。只不过很多朝代的君主和大臣们醉生梦死,身上长了伤疤当做不存在罢了。
刘益守前世的时候,这个顽疾也是一开始无解,直到国家出面,花了极大力气,统筹规划,修建了一个划时代的水利工程以后,才算是从根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淠史杭灌既工程啊,这个时代可以搞么?”
刘益守若有所思,如果搞起来的话,对于国家根基的巩固力度是无需质疑的。
其实各大封建王朝没有兴建类似淠史杭工程的灌既区,表面上看是技术达不到,实际上却是因为封建王朝永远都只是表面上的统一,无法达成精细化的统治。
地方利益,永远是高于国家利益。在地方势力的掣肘之下,谁都不愿意作出牺牲,所以最后什么事情也干不成。
后世在修淠史杭工程的时候,也没见生产力多高,更没有多少高科技,毕竟建国也没多久。
淠史杭灌既区,是安徽省境内淠河、史河、杭埠河三个毗邻灌区及河南省梅山灌区的总称。如果在萧衍这个年代,那就是横跨好几个州,十几个郡的复杂工程。
每一个郡的工程量其实都不算惊天动地,要做的事情也不复杂。可问题是,这是围绕着河流做文章,河流流经的地段都需要处理,这可以比喻为一个人身上的某条大动脉,要修补这条动脉,不是割块肉就能解决的。
从河南的北新蔡郡,再到寿阳郡,再到南面的合肥郡,这些地方的蓄水与河道都需要统筹处理,才能达到根治水患的目的。哪一个地方不配合,工程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然而,哪怕刘益守能调动自己治下的几个郡配合施工,萧衍治下的那些贪官污吏们,肯配合么?
让他们不从百姓口袋里摸鱼,已经是逆天之举。想让这些人配合修水利,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当然,为了打仗,统治者们还是很愿意用水淹这种“高性价比”的活动。当年萧衍为了水淹寿阳,修筑了“浮山堰”,然后……除了死一大堆人以外,没有任何效果。那些就不算什么水利工程了。
刘益守在书房里等了一会,这才等来王伟、陈元康、崔暹、杨愔等人。
“涡口决堤,虽然水淹不到寿阳,可是预计我们有麻烦了。”
刘益守沉声说道,听到这话,众人面色齐变,旋即释然。两淮洪涝,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说别的,梁国建立以后,都闹了多回了,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淮河水系汇聚,湖泊交错,贯通东西,实在是不太好治理。”
陈元康不动声色的说道。
“待天亮后,召集郡兵去涡口查看情况也不迟。”他又补了一刀。
“可以的,明日我让源士康带兵前去救援,我随同前往。”
刘益守微微点头,一切只能天亮再说,现在黑夜外面又如此大雨,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很多州郡乡里的人才,离开家乡必定要重新谋生,招贤馆可以多宣传一下,吸纳各方人才。这是个好机会。”
陈元康终究是没忘记正经事。
“可以,此事你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