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洪灾后,必有大疫,派人去建康采买药材,刻不容缓。主公之前不是要消耗掉那些铜钱铁钱么,这次正好一并办了。”
王伟也开口说道。
“此计甚好,顺便用府库里的布匹去收集民间铜钱铁钱,张贴告示,如果今年秋收前不兑换,今后将禁止兑换。”
刘益守当机立断拍板。
“主公,抗洪需要人力不少,还要赈灾。这些都指望不上萧菩萨。”
杨愔轻声说道。
众人齐齐点头,萧衍这家伙什么德行,大家全都心知肚明。人死归极乐,萧衍对民间可没多少同情心。
“你觉得怎样办比较好?”
刘益守问道。
“回主公,以工代赈,只包每日饭食。暂时将灾民安置在寿阳,顺便将其编练为部曲,打散原属地后建立新村落。至于受灾郡县,将来全是无主之地,主公可以用优厚条件招募萧衍治下的户口移民。
至于受灾土地荒芜,正好休田,何乐不为?
主公有先见之明,在芍陂屯田,粮草足以供给数州之户口,我们不缺粮,人在地就在。大灾之后,我们的力量可以渗透到萧衍治下的周边郡县了。”
杨胖子一番话还是很有见地的,不愧是搞经济的人才。
刘益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遵彦(杨愔表字)此言深得我心,此事交给你办好,我让杨忠配合你,不听话的豪强也好,世家也罢,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天灾来了,杀些人,少点人祸,我不介意。”
听到刘益守这番杀气腾腾的话,众人都是提起心,果然,自家主公就像是三更天进宅的夜猫子,机会来了就不会放过,绝不会空手而归。
看到众人都有任务,唯独自己一旁看着,崔暹也有些着急。
“季伦(崔暹表字),你带着斛律羡和他麾下那百号人一起,去找我们管辖下的所有寺庙,一家一家的找。
佛祖慈悲,两淮水灾,洪水无情佛门有情。让他们这些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和尚们有人出人,有钱出钱。至于那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教育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出家人慈悲为怀。”
刘益守微微一笑,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教育?要如何教育?”
崔暹一脸迷惑不解。
“军中的旗杆,很久没有挂人上去了,它们都很寂寞的。偶尔挂几个人上去示众,既惩治了坏人,又教育了群众。就是这么个教育法。”
刘益守慢悠悠的“解释”道。
懂了!
在场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全都心中了然。
要挂旗杆早说嘛,这些事情他们都很熟的!
……
涡口所在的三角洲区域,已经全部被淹。马头戍也被洪水淹没,夯土垒起来的堡垒有一面已经塌了。不过水退去后,城内已经没有洪水了。
刘益守带着人陆路赶到的时候,马头戍不远处已经如同一片汪洋大海。
“陈霸先当初在淠源河上游筑坝,萧映后面又没有把河堤处理好,涡口这次决堤,他们难辞其咎。”
看到远处水中四处都是漂浮着的尸体,源士康愤愤不平的说道。萧映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马头郡一片狼藉,都是他们来擦屁股,真是倒了血霉。
“告状那是肯定要在萧衍那边告状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刘益守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若是只志在方镇之间,枕戈待旦的同时,继续吃喝玩乐就可以了,洪水什么的,那都是梁国朝廷的问题。
但……若要为天子,则天下子民,皆为我等父老子女,岂能分我们治下或者萧衍治下的区别?”
“主公志向,属下远不及,惭愧万分。”
源士康心悦诚服的拱手说道。
“你要那么高的志向做什么?难道准备造反?”
刘益守揶揄道。
源士康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派人划小舟四处看看。两淮水性好的人不少,附近也可能还有高地,或许还有幸存者。我们耐心找一找,将他们组织起来带回寿阳安置。”
源士康领命而去。
刘益守站在马头戍的高墙上,看着外面的洪泽,心里有点堵,却又感慨人力的渺小。
人定胜天!这是心中有多少狂妄的壮志,才能喊出来的话啊!刘益守感觉人永远胜不了天,但也不能毫无作为的过一天算一天。
“淠史杭,必须得一起修整才行。哪怕萧衍不能做,也得有人去做这些事啊!”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
到了快天黑的时候,源士康带回不少浑身湿漉漉的灾民,当这些人一走进马头戍的时候,全都脱力一样的坐在地上,不少人都嚎啕大哭。那样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一场洪水,他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部分甚至全部的家人,前途渺茫,感觉不如死了的好,至少一了百了不用再去受苦。
此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去,正北方向的紫微星(北极星)露头,光芒四射看起来分外明朗。
“紫微星抬头,王气外露,这不太像是萧衍老儿的星象啊。”
刘益守身边的王伟喃喃自语的说道。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耳边似乎响起熟悉的曲调与歌词,刘益守微微一笑对王伟说道:“走,我们去看望一下那些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