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之地是险要之地,凡是大国必守在四邻,岂敢疏忽了边境之地。”长史面色古怪,略微提醒道:“所以上将军,才对黄杨州很是重视啊。”
陈耳脖颈上汗毛倒立,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竟然无意之间,一脚踩进了魏国丞相与上将军的政斗之中。
“是下官浅薄了。”陈耳此刻也顾不得装病了,起身对着红玉令拜道:“今日得丞相指点,唯衔草以报。”
“善。”长史侧身半步,避开了陈耳的这一礼,笑道:“丞相说了,外黄令兢兢业业,为我魏国守护边境,理当擢升。”
“臣,谢过丞相。”陈耳又是对着红玉令一拜,这次连称呼都变了,将自己划到了丞相的私臣之列,就差宣誓效忠了。
长史捋须轻笑,这次倒是没有避开,而是替丞相受了这一礼。这也意味着,丞相一派,算是正是接纳陈耳了。
陈耳也不装病了,让人撤去药汤,温了好酒,与长史彻夜长谈。
第二日一早,陈耳又让陈敖去将黄曦风请来,两人作陪,与长史好一阵吃喝。
不管长史如何去想,陈耳与黄曦风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陈耳虽然将外黄治理的不错,但是因为上头无人的缘故,一直得不到升迁。今日入了丞相的派系,再加上他以前的功劳,只怕是要平步青云了。
黄曦风对此也是松了一口气,陈耳离开外黄县,对于两家都是一件好事,未来也不用担心撕破脸皮了。
吃过了酒宴,长史便起身告辞,说是要回去向丞相复命,陈耳不敢阻拦。只是依照长史之言,将其到访的消息封锁起来,并未传出陈府。
虽然外黄之中许多人都在挂念陈府为何会突然开了中门,但是联想到陈府这几日的变故,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未大肆打探。
而不等陈耳有所动作,又有人持令来访,自称是上将军府中司马,奉上将军之命前来拜会陈耳。
陈耳受宠若惊,自己继续装病,让陈敖打开中门,将司马请了进来。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陈耳这次在面上略微施了些脂粉,使得面色看起来有些惨白,又当着司马的面咳出了些许鲜血,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而陈敖也是形同枯槁,跪侍在陈耳床榻旁,偷偷啜泣,仿佛明天一觉醒来,陈耳就呜呼了一样。
司马眉头一皱,呵斥道:“上将军令符在此,外黄令还不接令?”
“外黄令,接令。”陈耳颤颤巍巍着起身,接过司马递来的令牌,对于司马的恶言恶语也不在意,他现在算是摸着点门路了。
任侠被抓,应当不是州牧在针对他,自然也不是在针对任侠。而是魏国丞相与上将军在黄杨州博弈,无意间将任侠牵扯了进去而已。
虽然身处边境,但是对于都城大梁的情报收集,陈耳可是从未落下过。打听消息的渠道也是各种各样,或是大官门客,或是市井传闻,或是官方邸报。
尤其是那家叫做洞香春的酒楼,南来北往的客人多着呢,消息特别海。提起洞香春,大梁人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声,“神。”
只是其中消息真真假假,需要陈耳自己去分析了。
这么多年暗自观察下来,陈耳心中有个大致的定位:丞相和上将军不合已久。
丞相希望魏国裹挟赵、韩两国,坐拥三国轻侠文人,争霸天下;而上将军想要独自吞并天下,达成一统之业,而且许是因为军人出身的缘故,对于散漫的轻侠阶层,很是不喜,一直想要打击魏国的轻侠集团。
这次黄杨州州牧的行动,多半是为了声援上将军,结果现在被陈耳按进了泥潭之中。
陈耳本身就是轻侠出身,是上将军不喜欢的人,这次又与黄杨州牧为难,可以说陈耳已经站到了上将军的对立面,司马对他言辞不善也是正常的。
“上将军令,若是外黄令约束不好自己的手下,上将军不介意帮你约束。”说完这句话,司马转身就走。
“下官重病在身,连家中的奴婢都约束不好,更遑论是约束其他人。”陈耳以袖掩面,啜声泣道:“好在,丞相府长史愿意替我约束部众,如此我也可以安心养病了。”
“既是如此,在下告辞。”司马从陈耳手中夺回令符,转身就走。